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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家的“人世间”故事|父亲的醋担(胡志红)

2022-5-30 20:25| 发布者: admin| 查看: 121414| 评论: 0|来自: 法治网

摘要: 我家的“人世间”故事|父亲的醋担(胡志红)记得我小时候,人们吃水要到井里取。我们村的井在一片树林旁。清晨,东方一轮红日升起,林子里鸟雀醒了,欢快地叫着。乡邻们便开始来担水,老井也热闹起来了。乡亲见面了 ...

我家的“人世间”故事|父亲的醋担(胡志红)

记得我小时候,人们吃水要到井里取。我们村的井在一片树林旁。清晨,东方一轮红日升起,林子里鸟雀醒了,欢快地叫着。乡邻们便开始来担水,老井也热闹起来了。乡亲见面了少不了打个招呼,聊聊家长里短,之后取水各自挑回家。

往往乡亲们还在取水,父亲早已把家里水缸添得满满的。一来父亲心疼母亲,怕母亲小脚担水受苦,二来他可以趁着乡亲们早上担水聚集的时候去卖醋。因为如果过了做饭、吃饭的时间点儿,人们吃完饭离开了村子,谁还来买他的醋呢?所以乡亲们正挑水的时候,父亲已在几里外的村子开始叫卖:“打醋哩,打香醋哩,谁打香醋哩。”那声响,整个村子的人都能听清。寻着醇厚的醋味,人们拎着瓶子从自家屋子出来,来到他挑的担子前买醋。

父亲的醋纯手工制作,醋房就在我家三间堂屋的东间。东面墙有几口醋缸,一米多高,从墙这头摆到墙那头。缸上面用竹箅子盖着,再搭上白棉布。做醋需先选上好的红薯、酵母曲,然后清洗红薯,各种酿醋工具也要干干净净。接着把红薯煮熟,装进制醋大缸,麸皮、曲、多种中药也装进去,倒上清水发酵,翻几次,耐心等待,醋香渐渐转浓,一缸食醋就酿成了。

那些年,从秋季到来年夏初,每天早晨父亲都会走进东间醋房,点亮油灯,洗手,装醋。过了一会儿,灯暗了,门动了,咯吱咯吱的挑担声和有规律的脚步声由近及远,一切又安静下来。

我的父亲在解放前长大,和我母亲结婚后,我爷爷奶奶就先后去世,他们去世时都不到40岁,父亲的三个弟弟妹妹还很小。我母亲婚后生九个孩子,父亲要养活十四口人。他卖醋时,先吆喝一声:“卖醋哩,谁买醋哩。”不分大人孩子,也不分认识不认识,他都和和气气,没钱可以赊账,或者用芝麻、黄豆换。有时候卖得慢,他卖完一趟要辗转几十里,一去就是一天。当然,也有时候一天卖上十来担,到了一个大村子就能卖上几十斤。要是隔一段时间没有去卖,有的乡亲会说,那个和气的老胡怎么半个月了还没有来,家里都快没醋了。父亲卖完醋到家时,已经筋疲力尽。这时候,他会磕磕鞋里的土,歇歇有些麻木的脚,靠着墙,一声不吭,有时自己脸上有笑意,仿佛完成一件什么大事。他如果躺下,一会儿准会有响亮的鼾声。

“雁过要留声,人过要留名,咱做事对得起自己,任何时候都不能让人家背后骂咱。”父亲常常这样教育我们。一次,年少的我受哥哥哄骗正准备向醋缸里倒水,被父亲发现了,他眼露凶光,瞪了我一眼,又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。我十几岁时,市场上有了瓶装醋。再后来,醋厂兴起,传统制醋逐渐被机器取代,父亲的醋担彻底放下了。

1993年的新年,我们一大家子人正说着话。父亲突然说他去挑两桶水,我们都笑他,现在水管一拧,水哗哗来了,还挑什么水呀。父亲习惯性地摸摸放在东间屋角的醋担,又失落地放下。

转眼间,父亲离开我们已二十年,光阴成了心里的故事,岁月早成了回不去的风景。一提起笔,满是五味杂陈的回忆。

(作者单位:河南省驻马店市新蔡县职业中等专业学校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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